Friday, October 20, 2006

流浪北京 Bumming In Beijing

我是在申奧那年第一次踏上北京的土地,也是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那時大陸已經開放改革很多年了,而那幾年北京又改變地特別快,短短一個夏天,牛街胡同就整個消失了,那邊建起一座座整齊的高樓,原來的居明北趕到城外的地方、新國宅只留給能光大祖國的白領。因此,我錯失了認識的回民文化的機會,直到幾年後居住在西安的那個春天,我才開始嚐起孜然夾饃的味道。
是先看到書,才看到這部紀錄片的,而且隔了好久,書本是熟爛的,所以看到電影時並沒有特別震撼,應該說我更喜歡書本一點,因為文字表達的東西比起這粗糙機器紀錄下的短暫70分鐘影片多的太多,似乎電影反而變成書本的一個佐證:這些再白光中晃動的人影是真實存在的、雖然是官方的盲流、但卻不是虛構的角色。書本吸引我的是流浪兩個字,說來好笑,90年代的我們剛趕上最好的時代,但身在其中我們並未發現,對年輕的我輩來講,青春是空氣中最自然不過的組成,恣情浪費著、任時光流去,總是夢想著在遠方的真正生活,卻離開自己的身邊很遠很遠:歷史就在身邊發生、你可以參與它、卻沒有意識到這個可能性的存在,白白地虛擲了。
紀錄片的時間是1988到1990,恰恰在天安門事件後,然而在這部電影裡面卻完全迴避了這個部分,大有乾嘉時期金石學家的味道:為了避禍,把敏感的東西全部抹去了。然而我相信這些體制之外的盲流,懷抱夢想的藝術家,應該更容易被熱情所感染、感動,他們應該也曾經是在那廣場上的一員,只是現在如同高行健的《逃亡》的角色一般:踏在死亡的最邊界而被徹底改變了。活下來的人為了生存下去,必須更加小心,也更加對環境難以忍受,那轟轟烈烈的紅色十年已經開始不斷地被披露、檢討,然而這段二十年前的歷史卻還不能攤在檯面上,隨著時間流動的快速,會有越來越多人忘記這段歷史。
五個如李奧納‧柯恩小說中的《美麗的失敗者》,在天子腳下、在基礎水平線下掙扎生存,只是為了心中那不願失去的夢想。這是真正的流浪,跟我們那帶著充裕資金,短暫離開固定生活的嘉年華似狂歡不同,那是生命的全部,也因此活的格外費力,也格外容易被生活淘汰,那是真正殘酷的自然法則,在城市中又份外嚴苛。那年夏天在巴黎,朋友說,真該拍部紀錄片,把這些在巴黎唸書、工作的台灣人拍下來。是啊,是很可以拍的。我心中想。模糊中憶起同樣的對話,似乎前幾年才在椰林大道上我們說過,而現在回首已經是百年身了。然而我們甚麼都沒有留下。這就是青春的本質吧?所有的夢想都要再未來實現、但未來一直一直來,早已經錯身而過,成為過去了。
我不是盲流,跟一般人的不同,我的呆包證上寫著學生,而不是無業人員。學生是個有趣的職業,容許你無所適事生存下去、不必太早進入社會,這也是大家一直保留學生身分的原因吧,這樣普羅對你那波西米亞式的生活多少會抱持點容忍──只是我們的波西米亞被時尚包裝消費,早已經轉型為奢華的布波了。我記得那個夏天,我操著京片子跟賣票的大姊說:「我這證是國家發的,國家都說我是學生,你不賣學生票給我,我找你領導申訴你去」,大姊聽了樂的直笑:「好吧好吧,就賣給你吧」,低下頭撕票時還咕噥著:「台灣來的,沒賣過」。讓大姊失笑的,或是是那過時的氛圍:我活在所處年代更早之前的北京,想像自己是在地人般如實地扮演嫖悍的北方大漢──雖然我一直覺得那高八度的京片有點女氣。我總是與時代脫節,當劇場演出中插入義勇軍進行曲時,連內地人都不願站起來了,我卻起立立正站好,靜靜聆聽演唱。我不確定究竟我是把樣板戲當成後現代的符號愉快地消費著、亦或我是真實地熱愛著?連在小說中看到一句:「若說爹爹身上的擔子有千斤重」,都會忍不住接下去「鐵梅也該背上個八百斤」。
真正的生活總是在遠方,北京是他鄉,這些藝術家們卻選擇遠離到異國去,而我們卻瘋狂地湧入、擁抱這座城市,也許有一天我們吸夠了這守舊的味道,也會轉身離去尋找另一個香格里拉吧。未然湖的楊柳青青,時代變了,人事改了,然而已經發生的過去卻永遠留在那裡,生活在其中的人會永遠活在那個當下,一如《下一站,天國》中所陳述的一樣。瘋狂是一種必然,或許對藝術家來講也是最好的吧?何時我們會逾越那條理智之間的界線?

5 comments:

Shih-Lung Lo said...

北京還有「守舊」的味道嗎?廣州的女性友人說,年前她回內地,順便去北京找朋友,兩人特愛喝星巴克,於是兩個小妮子一口氣在星巴克消費了500多元錢人民幣,還直呼便宜。咱現在去,怕像是鄉下上京的鄉巴佬吧。
另外,英國華威克的友人日前轉述於中戲任教的朋友的話,據說棉花胡同裡的這些學生,現在滿腦子都想著錢,對於課業沒什麼志氣,很難教。看來這地方也出不了李鐵梅了。
好像用攝像機紀錄生活,到底還是技術性頗高的事情。相較之下,相機容易多了。連我媽媽都用得很上手。本來有機會跟維吾爾姐姐一起弄個「新疆人在法國」的紀錄作品,可惜維吾爾姐姐突然跟羅小虎跑回新疆去了。

Shih-Lung Lo said...

記得當年我跟小花栗鼠離開北京時,我好難過呀。因為那時候要去當兵,感覺上有種童年再見的味道。不過我們大概都只看到好的一面吧,像《陽光燦爛的日子》那樣,其實北京也有陰暗如《紅色角落》的那一面呢。

後來我有位中學同學跑去北京唸第二個專業,每天附匪唱和、批評台灣時政。倒是我要離開台北前,在法國駐台大使館巧遇吾爾開希。果然如版主所言,大家都不想住在自己的地方。

我倒是蠻想定居台灣的。倒不是像新井一二三因為誠品書店的關係。我個人最喜歡台灣的部分,比較是鄉下的那個層面。

Shih-Lung Lo said...

http://publish.lihpao.com/InternationalEducationNews/2006/08/16/06f08161/
幾個月前台灣《立報》有篇分析法國部落格的文章。

比起環球機票那些從旅遊網站剪剪貼貼照片設計而成的入選部落格來說,飛六個點的巧思應該還是勝過一籌。只是因為不甘附和時局,沒弄進怪照片一堆(某個用環球機票去買菜的版主把布魯日的資料弄錯成巴黎了),所以就被附和時局的「評審」(他們應該也沒有真的很「專業」吧)自以為是地刪掉了。

Shih-Lung Lo said...

http://publish.lihpao.com/InternationalEducationNews/
2006/08/16/06f08161/

再貼一次鏈結

Daniel said...

好像是在安慰我一樣,謝謝,不過沒有通過就是沒有通過,我想,對於那些專業評審而言,大概很難理解閒人的存在吧,所以無法理解那種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可以去住上一兩個月的旅行.她們需要的大概只是話題性的東西,又或者,她們可能覺得,反正你都跑去過那些地方了,自己花錢買一張環球機票也不難吧....都是自我安慰而已.不過你還真認真,我才不會去看那些人的BLOGㄌ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