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November 28, 2019

War and Peace 戰爭與和平

學生時代讀契科夫,對於著作中安插的可笑的大學生腳色無法理解:一輩子讀著無用的書卻與真實世界距離那麼遙遠,想要改變世界最後卻甚麼也沒做過,虛度光陰。
多年以前第一次踏上俄羅斯土地,感覺陌生又親切。俄羅斯人雖然一張白人臉孔,但卻有著東方的大家族傳統以及堅決忍耐的命定論。想到姜文電影<太陽照常升起>中,俄國佬太太安慰人的話語:“阿遼沙死了/死得很突然/他們並沒有想到會發生意外/但不幸發生了/納塔莎和阿遼沙永遠相伴/長眠在邊境/調查顯示是天真浪漫改變了他們的命運/我的孩子/你終於來了/納塔莎和阿遼沙是多麼的不幸/但現在這更是你的不幸/我也是個女人/我是多麼的理解你/你還懷著他的孩子/這多麼的痛苦/但是昨天已經過去了/我們要繼續生活下去/我們所有的人/都應該好好的生活下去/還有孩子/我相信阿遼沙看到自己未來的孩子/會高興的在天堂裡。”你能想像天真浪漫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而我們只能接受與活下去?然而這就是俄羅斯文化的真實底蘊。
托兒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書中主角是繼承別祖霍夫伯爵頭銜的私生子皮埃爾,當時歐洲上流社會都講法文,俄羅斯文學才剛剛萌芽,還是粗俗的象徵。他的性格就有點像是出現在契科夫劇中那些格格不入與周遭相脫節的知識份子,充滿理想主義色彩。他活在社會頂層卻總以為自己與廣大群眾站在一起,直到親自前往戰場,見識過死亡的面貌,在戰俘流亡生活中倖存,才終於真正地認識了生命與生活。沒有經過戰爭,不能理解和平的可貴,自由之所以珍貴,是因為他從來不是免費可以得到的,那是多少先人的血淚。
許多人不能理解當時的俄國文化,那是因為沒有把農奴社會的貴族生活代入,當時的小說與戲劇都是寫給貴族欣賞的,包含創作者自己也未曾下鄉勞動過,所以他們深刻地希望能夠打破僵固的階層分化,迎接公義平等的社會。本來就不是創作給普羅欣賞的悲劇或鬧劇,所以並非出生權貴豪門的我們很難理解,只感到書中人物的想法、堅持、選擇放在巨變的時空背景下顯得蒼白可笑,荒謬且不切實際。
然而,遠離戰爭活在資本社會中的我們,習慣於承平無聊的生活,與過往社會的有閒階級有什麼差別?發一本<戰爭與和平>,敘利亞難民的理解與我們必然有難以跨越的鴻溝。我們以為無法改變的政治現實,其實只要有人願意開始做出一點點的努力,漸漸也會變成無法抵禦的洪流。重點就是JUST DO IT,一如今日香港的年輕人們,從空想的俄羅斯貴族到真正踏上街頭的香港大學生,世界似乎又充滿光明的希望。
戰爭從來不遠,只是真實生活的部分,是我們把它距離化、美化了,從來,生活就是戰鬥。